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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蚂蚱卖驴价

来源:堂鼓 时间:2023/10/28

微山湖东岸的北泊村,嘉庆年间出了个挺厉害的官儿,此人姓董名淳,官至四川布政司使,代挂巡抚大印。官做到这份上,他那些远远近近的亲戚本家,可就沾上了光,或是做了官,或是发了财。

话说北泊村有个落魄穷秀才,姓盛名焕,幼时曾和董淳同窗共读,后来董淳中了进士,他却是屡试不中,最后,只好在家翻弄两亩坷垃地。他看到大凡和董淳沾亲带故的人家,大都有了转机,也便动了下四川找董淳“揩油”的心思。

他打点了个小包袱,便下了四川,历尽千辛万苦,不一日来到了成都地面,跑到巡抚衙门前一看,哟,直吓得他两个腿肚子都转了筋。你想,这巡抚衙门是个何等的去处?但见军校把门,刀枪林立,真个有百步的威风。盛焕一直住在乡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在远处转悠了大半天,结果,咬咬牙,还是过去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呀。

他上前打拱行礼,说是要面见董淳。这下可了不得了,巡抚老爷的官讳是乱喊的么?两边呜哇发威,中军一声断喝:“滚!”当胸一脚,差点把个盛焕踢得背过气去。要不是把门的把他当作了神经病,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盛焕好不凄惨,跋涉千山万水,千里迢迢前来投奔董淳,竟然连个面都见不成了。此时,他已是身无分文,吃住无着落了。他便在成都城里瞎转悠,居然来到了驴市里,但见各色毛驴排了足有二里路长,哇呜之声,此起彼伏。为什么?四川这儿多是高山峻岭,山道颇是崎岖坎坷,驮物载货,多用轻捷灵便的毛驴,所以,这方的毛驴生意甚是兴盛。

这下,倒是提醒了盛焕,他灵机一动,口喊:“有了!”拔腿就往山上跑,干什么,捉妈蚱去呀。这山妈蚱,比一般的蚂蚱个头大,颜色是灰褐,状如驴样,北泊人的土语,称这山蚂蚱叫“土驴子”。

不大工夫,这盛焕便速了满满一麻袋山蚂蚱,一径到了驴市上,他将庥袋地上放,可就亮开了噪门:“卖驴了——”不大一会儿,就引来了老大一群人,人家瞧稀奇呀,这人光喊卖驴,却是没见驴呀。

其中一人道:“客商,你的驴呢?”

盛焕用手一指,“在这儿。”

人们更觉误跷,驴子怎么能装在麻袋里?当下便有好事者咋呼道:“打开,也好叫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啥样的驴子。”

盛焕道:“要看你们自己来吧。”

内中有个人便急急忙忙上前解下了扎麻袋的绳。这一放开口,可就热闹了,扑楞楞,飞出云朵般一群山蚂蚱,这些蚂蚱在麻袋里早就憋得受不住了,这下可自由了,飞跳的本领较于往日更见厉害,眨眼的工夫,一个驴市里尽是飞来跳去的大蚂蚱了。

盛焕一旁大叫:“你们放跑了我的驴,快逮呀!”

众人不知就里,这哪里是什么驴,分明是些山蚂蚱么!但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心下不忍,众人发声呐喊,便纷纷脱鞋拍的拍,用手捂的捂,忙活了好大一阵,总算逮住了几百只,再看这些逮住的蚂蚱呀,不是残肢折翅,就是腹裂肚破了。没有捉住的更苦,都叫人踩得稀烂了。这小小的蚂昨,怎能经得住一拍一踩呀,一个驴市上,山蚂蚱死伤狼藉。

盛焕这下翻了脸捶胸顿足,涕泪涟涟:“叫我可怎么回去呀,我贩的驴全叫你们打死了,快赔我的驴,一个驴可是十两银子啊。”

众人愣了,“这是什么驴?我们还没听说过呢!”

盛焕道:“这是我从山东贩来的,可值钱呢,谁打死的谁赔!”

众人一看这光景,情知上了当,这远方客商分明想讹诈人了,也就动了肝火:”你这无赖,耍什么刁蛮?再要哭闹,看不把你送巡抚衙门去!”

这句话,正中下怀,盛焕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子道:“我们快上衙门,老爷自会判个公道,你们本地人,欺人太甚!”

众人道:“那好!”一干人和那盛焕推推搡搡,齐打呼隆,直奔巡抚衙门去了。

到了巡抚衙门口,一砸惊堂鼓,两边呜哇大叫,怎么,老爷要升堂问案了。

盛焕暗喜:董淳,老盛总算见到你了!再说董淳大堂上一坐,往下一看,哟,这不是自己的老同学盛焕吗?他怎么从山东跑到了我这四川巡抚衙门,打得什么官司?董淳好生纳闷。

他干脆来个索性不认,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盛焕心想:真个是一阔脸就翻啊,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你来个一问,我也就一答了吧。

盛焕道:“在下是山东省济宁州北泊人氏。”

董淳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口齿含混,本官勿有听清,两边,给我杖责二十!”

这盛焕一开口,就挨了二十大板,把他都打糊涂了。其实,这正是董淳的高明之处:你要说是老家之人,叫我可怎么偏袒于你,就是本官断得公道,在川人眼里,本官也徇了私情呀。

二十大板打罢,董淳又问:“下跪何方人氏?”

盛焕这回急了,嗓门更见洪亮,“山东济宁州北泊人氏!”

“打!”董淳也火了。

没问第二句,盛焕就挨了几十大板。也是盛焕没转过这个弯儿,他只道是董淳怕他连累了自已,往死里整呢,也便将心一横,不改口了,还是山东人。两边当差的,哪个不是老爷肚里的蛔虫?早就瞧出了苗头。

其中一个悄悄对盛焕道:“你这人怎得如此鲁笨?你不会别说是山东人!”

盛焕这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在下是山西济阳人氏。”

董淳这才缓下口气,“状告何事?”

“小民日前从山西贩来数千驴子,不想川人欺行霸市,不容外地客商卖驴,竟然一哄而上,将小民的数千毛驴活活打死!”

四川人一听,可急了眼,“回老爷,他贩的什么驴子,是些小小的驴儿!”并将一只死蚂蚱举起,“就这小东西!”董淳一看,差点笑了,心中明白了几分,盛焕呀盛焕,这不是咱家乡的小“土驴子”吗!只见董淳把眼一瞪,一拍惊堂木,“我中华大国,物产丰饶,何等奇巧物品不产?这客商自是远涉千里,将这东西贩入川来,定是有其出奇之处,尔等众人,不识好歹。胆敢凭仗人众,欺压外地客商,分明是坏我纲纪,塞堵外埠商源以从中牟利,真个是刁蛮刻毒!”

巡抚大人这一席话,只把这一行人众吓得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分辩?

董淳又向盛焕道:“你这山西老客,本官念你千里迢迢,来川贩卖这稀奇之品,其用心可佳,不幸叫刁民打死如许奇驴,本官叫他们赔偿就是了。山西老客,你这奇驴可曾有价?”

盛焕早就明白了董淳的用意,忙答道:“我这驴是十两银子一头。”

董淳又转向川人,“念尔等蒙昧愚鲁,不识货物,既然打死了驴子,本官也不再追究尔等罪责了,只是驴子是要赔的。”

“中军”董淳大声喊到。

“有!”

“着令你协助山西老客,清点死伤驴子,十两一个,不得少人分文!”

“是!”

董淳又一拍惊堂木,“你这山西老客,也难脱干系,纵驴入市,骚扰地方,本官要将你充军发配到山东省,黑风口,龙爬道,九十九间爷娘庙。银子收齐,即刻启程。退堂—一”

川人本来不服,但一听老爷判决,对这山西老客处罚得恁太重了,只听听他要发配的地名,就够险凶的了,哪里还有生还的道理。也便噤声。

其实呀,这几个地方,乃是北泊村四遭三个极为寻常的所在。北泊村南,有个小山口,名唤黑风口,村西凤凰山上,有一道叫雨水日久冲得道小沟,名曰龙爬道。九十九间爷娘庙呢?只是村北的一座破败小庙,计有九十九个小窗口。这盛焕携带数万两白银,一路由官差护送,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山东老家北泊村,一跃而成为当地的首富。直到如今,北泊一带老年人们,还时常讲起这个蚂蚱卖驴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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