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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盲人,她教盲人化妆

来源:堂鼓 时间:2022/6/20

采写/陈银霞

编辑/刘汨

肖佳正在分享化妆技巧

肖佳一直记得那场盛大的晚宴,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耳边是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肖佳完全能够想象,女嘉宾们一定都化着精致的妆容,除了她自己和同来的盲人同事,她们可能是全场唯一素面朝天的女性。

不敢爱美

一个视障女孩曾经在文章里描述:我从小到大都是穿爸爸的裤子,我从来没有碰过化妆品,从来没有逛街、穿过漂亮的裙子,也没有自己的衣服。因为他们觉得,我不用出门。肖佳可不是这样的,她见过这个世界的五彩缤纷。在14岁确诊视网膜色素变性前不久,她还在画室里学习素描,理想是成为一个动漫作者。她从小就喜欢父亲的那套四大名著小人书,一个小故事一幅工笔画,吕布穿着英武的铠甲,旁边的貂蝉一身布衣更显婀娜。她还记得清明上河图的样子,记得那些细腻线条勾勒出的市井繁华。肖佳自学了素描、工笔画、国画、水彩画和漫画。她喜欢用美工笔、水彩笔给每个指甲涂上红、绿、蓝各种底色,上面再缀上星星点点的小花。家里人的化妆品也被她偷偷拿来抹脸,大红色的口红,黑色的眼影,让眼睛显得很长。直到高一一场考试,她发现自己看不清答题卡,医院,检查出视网膜色素变性。医生说,她会在20岁时完全失明。一个学体育的朋友转学了美术,说要帮她继续梦想。但这给不了肖佳多少慰藉,她辍学了,开始了另一种人生。她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一遍遍看刘亦菲版的《神雕侠侣》,那是她最喜欢的电视剧,每个人物的造型她都喜欢。现在带着女儿看《神雕侠侣》,肖佳就在旁边讲,“你看这个李莫愁的眼睛,眼影是蓝色的。”那段时间的消沉让肖佳开始暴饮暴食,体重从斤飙升到斤,被人误以为是“阿姨”,爸爸也说她“像一个肥猴”。肖佳不甘心,即使在最后能看到自己样貌的日子里,她还是希望镜子里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买来一张减肥瑜伽光盘和瑜伽垫,每天学着锻炼,一练就是3个小时。肖佳慢慢瘦了下来的同时,她眼睛里靛色的雪花点越来越大,世界的光亮正向她逐渐关闭。肖佳发现,看电视的时候,她离屏幕越来越近,镜子里的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当她减到90斤的时候,站上秤,她得靠触摸游码刻度,才能知道自己的体重。21岁那年,她开始走路撞人,撞上面前的障碍物,在马路中间狠狠摔跤,摔断了漂亮的高跟鞋。肖佳彻底失明了,爱美这件事也远离了她。“看不见好像让我失去了变美的能力,即使内心很想,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一次,肖佳受邀参加一个盛大的晚宴。宴会上,嘉宾身上弥漫着好闻的香水味,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声音,肖佳能想象到,她们的妆容应该都很精致。当天,她穿了一件波点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整场宴会的女性,可能只有她和同来的盲人同事是素面朝天的。那时在肖佳周围,没有一个盲人会化妆。后来肖佳又去参加一档电视节目的录制,她想打扮一下,就抹了点面霜,梳了梳头发,觉得效果应该不错。节目一个镜头录到了观众席上的她,肖佳把视频分享到了家庭群里。“佳佳,你怎么那么沧桑啊?”小姑在群里问,“你在北京混的好惨吗?”“没有啊,我感觉不错啊!”肖佳嘴硬地回答,但她还是意识到了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她心里有个疑问越来越大,为什么盲人就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什么那么多对残障女性的报道,都是惨兮兮的样子?肖佳家里摆满了各种化妆品会“疼”的妆容年,肖佳在北京一家公益机构做速录员,恰巧机构举办了一场培训视障人士化妆的活动。现场,三位化妆师站在台上演示,肖佳是模特之一。妆前拍一张照片,妆后拍一张照片,两相比较,化妆师夸赞肖佳:“你化完妆怎么像萧亚轩!”“那我可以自己化吗?”肖佳问。化妆师把眼影盘放在肖佳面前,“你能看到这上面的颜色吗?”“眼影盘在哪里?”所有化妆师都打了退堂鼓,明确告诉肖佳,教不了她。那时,肖佳的丈夫蔡聪在制作一本残障人士杂志,搜集资料时,恰巧在外网发现了一个叫Lucy的英国女孩。她是盲人,在网上教化妆。因为语言的关系,肖佳听不懂Lucy讲授的技巧,但她决定自学化妆。她笃定,英国的Lucy可以,自己也可以。借助读屏软件,她学习了一堆美妆文章。着手操作时,疼成了化妆留给她的最初印象。涂完睫毛膏的眼睫毛,每次眨眼睛都直流眼泪。没拍均匀的粉底,也总招来明眼同事问,“怎么脸上都是白点?”她曾买来被称为懒人福利的滚珠眼影棒,在眼皮上滚出一条魅惑的蓝色眼影,想象自己是刘亦菲版《神雕侠侣》中的李莫愁。但刚要出门,就被婆婆一把拉住。“肖佳,你是撞门上了吗?”她眼睛上的一片蓝色,从眼尾延伸到眼头,又从眼睫毛爬到了眉骨。她曾叫丈夫感受自己的妆容,他伸手来摸,发现睫毛都粘在了一起。回忆起这一幕,肖佳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后来才知道,这叫“苍蝇腿”。因为睫毛膏用得太多,睫毛像不规则的苍蝇腿一样又粗又硬,一眨眼睛就戳眼珠,很痛。靠触觉弥补视力一次参加完活动,一位盲文图书馆的老师联系肖佳,给她推荐了一个美妆沙龙。令她意外的是,沙龙现场一片清冷,包括肖佳在内只有三个人。她们围在一张小桌前,另两位都是主办方老师,准确地说,是销售。“你皮肤怎么样呀?喜欢什么样的化妆品呀?”一见到肖佳,对方就让她填了一张彩妆偏好咨询卡,然后大讲特讲护肤方法。最后,肖佳用几乎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这家公司一套元的护肤品,成了VIP客户。原来,沙龙主办方是一家护肤彩妆品直销企业。肖佳开始觉得被“忽悠”了,但作为VIP客户,她可以参加公司的化妆、护肤、服装搭配活动。下班或者周末,她还是总爱往美妆公司跑。公司有针对内部员工的化妆培训,肖佳主动请缨给大家当模特,她想要用自己的皮肤去感受,大家是如何化妆的。在这里,肖佳第一次知道,原来涂睫毛膏是不会疼的。她先用手指头模拟涂眼睫毛,再用笔模拟。她感觉到,睫毛膏要以合适的力度刷到睫毛上,就像是小苍蝇飞在上面一样。她不断重复,直到能够精准地“捕捉到那只小苍蝇”。就像这样,视力的缺乏,靠敏锐的触觉弥补。画腮红时,肖佳感觉有个小扫把在脸颊上移动;唇釉有点像抹在嘴唇上的蜂蜜;口红接触嘴巴的感觉像牛油果。化眼影时,眼皮和指腹之间会有一层细滑的粉,像在不太厚的雪地上滑。她要细心控制“雪的厚度”,把控每一次粘取、涂抹的力度,三下是淡妆,七下是浓妆。那段时间,她每天花一个半小时,下班后坐公交车转两趟地铁,到公司学化妆。后来她怀孕了,大着肚子还在挤公交。快到预产期时,婆婆实在担心,便陪着她一起去。肖佳的妆容需要修改的地方越来越少,她也渐渐不需要别人帮忙再查看。有一次,她画了一个冷色调妆容出门,经过天桥底下找人问路,对方却说“你是个假盲人吧?你看不见怎么会化妆?”听了这话,肖佳心里很复杂。这算是对她化妆能力的认可,但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认知--盲人不会化妆。肖佳给自己化的妆关乎尊严和体面肖佳的第一个学生是自己找上门的。当时她辞去了在公益机构的工作,到她学习化妆的彩妆公司做销售。因为业绩突出,公益机构给她拍摄了教视障人士化妆的视频,传到了网上。一天,一个内蒙古姑娘给肖佳打来电话,“你可不可以教我化妆?”肖佳没有问为什么,学化妆不需要理由。第二天,按照自己的习惯,肖佳给对方配了一套化妆品。她将各个瓶瓶罐罐包装拆开,用纸条或小珠子做了标记,比如在颜色不同的眼影盘上,贴上不同颗数的珠子做区分,然后重新包装好,给学生寄过去。每天晚上,她会花一个小时,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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